“呼啊……”
薰拖着长长的尾音,用这种浅显易懂的方式很好地向面前的少女表达“我还想睡”的想法。
“一大早的,别那么没精打采。”
凶介微皱起眉头,提醒道。
“就算你这么说,呼啊——”
说着,薰又打了一个呵欠。
“最近总觉得睡不醒啊。”
薰既像是对凶介抱怨道,又像是对着自己自然自语地说道。就在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瞎扯的同时,两人也来到了学校的正门。
凶介接过薰递来的便当后,用力在薰的肩上拍了一下。
“好好念书,别偷懒啊!”
说完,凶介便带着一脸坏笑地跑开了。
“真是的。你是我老妈吗?”
薰一边嘟囔道,一边慢慢地走向自己的班级。
即便过了一周,学校的样子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在走廊上依旧时不时地能看见正在追逐打闹的学生。一周前那噩梦一样的事件,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一般地散发殆尽。
薰摇了摇头,将这样的暂且抛之脑后。薰拉开教室的后门,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安安静静地将书包挂在课桌的旁边。
“来得还真早呢,五代君。”
薰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映入眼中的是略带褐色的长发被绑成麻花辫的样子、脸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圆形眼镜、带着乖巧的表情的少女。
“绮空你不也来得很早嘛。”
“说的也是呢。”
绮空用右手将几根稍稍散乱在前额的发丝挽到耳旁,对薰露出微笑:
“看见你这么精神的样子,那就是没问题了吧。”
大概是由为距离的缘故,从绮空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正肆意地钻进薰的鼻腔当中。
“也没什么啦……”
薰下意识地挠了挠因此而微微发热的脖子,随意地将话题带过。
“那,请加油吧。”
说罢,绮空便摆着轻快的步伐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薰莫名地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午休的铃声终于响起,班里的同学都开始拿出自带的午饭或者向学生食堂走去。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习惯性地向抽屉伸手。
“嗯?”
啪嗒、啪嗒。
薰的右手在抽屉中来回拍打数次,但除了课本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忘记拿了啊。”
薰突然想起,早上做的便当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客厅的饭桌上。把凶介的便当拿上了,却忘记了自己的那一份。如果被凶介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笑话好好一阵子吧。
“算了,去买点什么吧。”
薰站了起来,一边挠着仍旧发热的脖子一边向食堂走去。
学生食堂并不算太远,味道也算尚可。特别是食堂限量提供的特大猪扒饭,更是受学生们的欢迎。
毕竟带自带便当的只能算是少数派,所以当午休刚开始时,学生食堂总是会挤满了人。拜此所赐,即便不参加那所谓的“猪扒便当争夺战”。薰也只能先被人堆挤成沙丁鱼罐头后,才能走到别的窗口处买饭充饥。
“但这也太多了吧……”
薰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对着拥挤成一团的人群咽了口唾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边呆着“这里就交给我了!”的悲壮表情冲向人群。果然,由人们所制造出的“热量之墙”立刻将薰团团包围、。明明时值深秋,却让薰从感官上回到了地狱般的八月。
“空、空气!”
薰就像溺水者一样地向正上方伸出双手,想借此获得更多一些的空气。但这就如同螳臂挡车一样徒劳无用。很快,薰的双手便被挤得摆向一边。
“……咳,啊。”
或许是因为过于拥挤的缘故,薰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人群在薰的眼中的样子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全身的血液也随着不适一同涌向大脑。
“啪”
突然伸出的手抓住薰的小臂,将薰从拥挤的人群中拉出。
“还真是辛苦呢。”
绮空笑眯眯地对着薰说道。
“啊……”
绮空双手叉腰,假装出一幅嗔怒的样子。
“真是的,这个时候应该对别人道谢吧!”
就像是演技精湛的演员一般,绮空马上又从嗔怒的表情切换成平时乖巧可人的表情。简直就是把表情当成面具一样来回切换,令人佩服。
“不过,还真是危险呢。那么多人。”
绮空一边对薰感叹道,一边将手中的炒面面包递给薰。
“多、多谢。”
绮空摆了摆手,指了指薰的脖子:
“没什么啦,举手之劳罢了。下次请注意点吧。还有,等下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比较好喔?”
“喔,好、好的。”
“那回头见啦。”
绮空拉开本应是锁上的后门,转身离开。
“早知道就从那里进来了……”
薰随口地囔囔道。
心满意足地将五脏庙祭过一遍后,薰才悠悠地想起之前绮空善意的提醒。拖着悠闲的步调走向洗手间。
学校洗手间里的镜子总是有一层灰蒙蒙的污渍,让人难以看清镜中的影像。薰把脖子尽量扭向一边,将脖子的右侧对向镜子。
“这什么啊……”
小一片黑色的胶质状物体在黏在薰的脖子上。准确来说,更像是脖子上突然长处了一小块黑色的橡胶质感的皮肤。
薰试着用力地在上面抠了抠,发现这根本从脖子上的皮肤的一部分。
和变成了“ ”的时候,相同的皮肤。
薰下意识地迅速走入离自己最近的隔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果然,在将门反锁后不过十秒。洗手间的入口处便传来阵阵嬉笑声。
“就是@#!¥@!¥qwe”
“asdq@*(&#¥¥?”
声音渐渐向薰逼近,肆意地转入薰的脑海之中。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嬉笑声,却转瞬化为刺耳的噪音。
虽然比起变成“ ”时要缓和不少,但薰仍能清楚地感觉到已经沸腾一般的血液正不断地涌向大脑。想要把正在门外散播噪音的三只生物撕碎的疯狂想法在薰的脑海中不断咆哮,迫切地驱使着这幅身体的主人将其付诸行动。
薰用力地死死抠着门板,试图将这个疯狂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嘎吱、嘎吱。
回过神来时,门板上已经留下数道狰狞的爪痕。薰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正逐渐变为“ ”的利爪。原本的皮肤也渐渐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冒出的黑色橡胶质皮肤。五指也逐渐地化为和猛兽无异的——除了猎取性命外便别无用处的尖爪。
快逃。
薰在心中不停地哀求着,几乎无法遏制的冲动让薰把门板上的爪痕不断加深。
就仿佛是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嬉笑声终于远去直至消失。那个疯狂的念头就像是轻烟一般,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呼、呼。”
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断冒出的冷汗早已将衬衫浸湿。就像是刚刚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薰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而异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这一发现并没有让薰感到多少宽心。
怎么办?
薰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双手抱头。试图整理出头绪,但这一举动并没能让薰在脑海当中抓住一丝有用的信息。
只能试着寻求他人的帮助了,至少现在如此。
但是,能找谁呢?
答案是——没有。至少身边所熟悉的人当中,没有。
半响,薰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裤子的口袋掏出手机,泛起了手机里登录的电话号码。
虽然当时并没有联系她的打算,但基于平时的习惯,薰还是将她的号码登录在手机上。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薰暗自庆幸道。
薰按下拨号键。很快,便接通了。
“请问是岬小姐嘛?”
薰急切地开口道。
“中午好啊,小小的骑士君。”
从另一头传来的,是岬那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问好。
“那个,请帮帮我可以吗?拜托了,现在我只能拜托岬小姐你了。”
“好的。倒不如说,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呢。”
岬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么,请骑士君在放学后再打过来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通话便被切断了。
薰默默地将后背靠在隔板上,对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很快,便到了放学的时间了。
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依然和上次一样,拨号声响起不过疫苗便已经接通了。
“马上到后门来,快点。”
还未等薰反应过来,通话便被切断了。感到一头雾水的薰只好向着学校的后门跑去。补刀五分钟,薰便已经到达了后门处。
不大的后门的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快上车。”
“好、好的。”
轿车的驾驶座处传来喊声。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能看到正对着自己招手的岬。
薰不假思索地钻进了副驾驶座上。
轿车内散发出阵阵香水的味道,强烈的气味让薰不禁地皱起双眉。也许是擦觉到了薰对香水的反感,岬转过头来解释道:
“请稍微忍耐一下吧。顺带一提,这可不是我个人的趣味喔。”
未了,岬又补充一句:
“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没有吧,我想。”
薰想了想,不太肯定地回答道。
“希望吧。”
岬回了这么一句近乎于毫无意义的话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岬已经从闹市区将车驶到了郊外一间破旧的工厂前。
“请下车吧,我们到了。”
岬突然开口道。
两人分别小车后,一同走入看上去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工厂中。
与废弃的工厂不符,工厂的内部并没有充满灰尘、以及被废弃的材料。有种有人在定期清洁的感觉。
嘎吱、嘎吱。
入口处的闸门慢慢关上。薰急忙回过头去,神色中不禁抹上了些许不安。
“不用那么紧张。只不过是避免谈话被窃听的手段而已,请放松一点吧。”
岬摆了摆手,一边将先前从车上拿下来的手提箱放下,一边向薰解释道。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岬收起之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远比平时要严肃得多的表情:
“那我就找直说了吧,虽然可能会让你感到不愉快。”
岬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说白了。你,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你是比他们更为残暴的存在。”
——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怪物。
——而且,比他们还要残暴、可怕?
“你、你在说,我也是……?”
“是的。虽然你和他们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但实质也将你们归为一类也不为过。
岬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双手环抱在胸前。原本俏丽的脸庞上也随之蒙上了一层阴霾。
“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之前,你应该是出现过短暂的局部异化吧?也就是所谓某些部位变得奇怪,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出现吧?”
“呃、嗯啊。”
“应该感觉是如同本能一般的冲动吧?”
薰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吗…….?”
薰用着比平时要低沉上不少的声音问道。
岬打开手提箱,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支大概有五厘米长得白色长条状物体。接着,把他递了给薰:
“放心,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说白了,这就是能够让你继续作为人类活下去的东西。我们把它叫做异化抑制剂。它能够最大限度地将异化因子失活化,最起码你回变得不会和正常人有太大差别。”
岬突然将视线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思索再三后的岬还是开了口:
“正如我们无偿地向你提供了帮助,你能听听我们这边的请求吗?”
——当然决定权在你手中。即便你拒绝的话,我们这边也还是会无偿为你提供帮助的。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岬特意地补充道。
“我知道了,请说吧。”
既然别人向自己提供了帮助,自己拿出些什么用以答谢也是十分应该。这样想着的薰,决定先听听岬的请求后再作打算。岬从手提箱中拿出一条类似腰带的东西,把它举到了薰的面前。
漆黑的金属外壳,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花纹。在腰带的正中央处还印着红色的“Tcez”的字样。
“这浙西敲好与你手中的抑制剂差不对,它能够将在所谓的异化振幅并控制在一定程度。”
薰感到不解,向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样的话,我不会又会变成…….它吗?”
“能够最大限度地将异化振幅,但同时又将其控制在使用者仍能保持理性的限度范围内。这正是这条腰带,或者说是振幅器的特别之处。”
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你,愿意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并协助我们对抗所谓的异化者吗?”
怎么办?选择右手中的抑制剂的话,马上就能回到虽然平凡但却令人无比安心的日常当中。选择腰带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又会再一次化身为“ ”与异化者们互相厮杀,一个搞不好还有送命的危险。
但,薰的心中早已得到了答案。
“只要戴上它,我就有能力和他们战斗了吧。也能够阻止他们了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一直躲在凶介的怀里撒娇,一直躲在凶介的背后。但当凶介倒在血泊时却无能为力的自己,已经不想再成为了。
这回,就轮到我了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薰用力地拿起腰带:
“请让我加入吧,拜托了。”
岬露出带有些许无奈的笑容,但却又无比真诚地对薰说道。
“实在是万分感谢。”
话音落下的同时,离两人不远处的一部分地面开始缓缓升起。愿意只有在电影中才可能出现的场景,让薰不禁大跌眼镜。
“接下来可有得忙呢,假面骑士君。”
“假面骑士?”
“为了守护他人而战的战士,不就是假面骑士吗?”
岬笑着对薰说道。
接着,两人一起迈入了“Tcet”的大门之中。
绮空与凶介一同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两个要好的女高中生正结伴回家。
凶介面无表情地走在绮空的后面,丝毫没有打算给绮空好脸色看的意思。而在走跟前的绮空正好相反,不仅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小道上一蹦一跳,同时脸上还挂着一幅雀跃的笑容。
“说吧,你们把那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绮空转过身来,依旧保持着笑容。用着就像是朋友之间聊天一样的轻松语气回答道:
“准确来说,是那孩子自己找上来的才对。”
“少胡说八道了。从那天起我就已经觉得奇怪了。那种程度的货色根本不可能溜得进来。而且之后能在蛐之前找到那孩子,也就只有你才能办到了吧。拟态。”
“虽说没有掩饰的打算,但没想到居然一下就被擦觉到了。真不愧是飞蝗呢。”
被识破的绮空毫不在乎地说道。在他看来,无论是否被识破都根本无关痛痒。
“能请你不要再干这种事吗?拟态。”
凶介微微地眯起栓眼,细长的双眼中不断地散发出阵阵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我可还没有狂妄到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跟飞蝗厮杀?我可是十分珍惜生命,十分害怕死亡的人啊。”
绮空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打算与凶介发生正面冲突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
凶介突然地转过身去,双眼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树木从。而一旁的绮空也作出了相同的举动。当然,绮空依然保持着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哦?两个甲虫类的异化者?”
两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异化者分别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小到中,将绮空和凶介包围在小道中。
“完全异化啊……”
凶介漫不经心地拨弄被微风吹起的发丝。完全没有一丝惊慌的样子。
“大名鼎鼎的飞蝗不打算保护保护我吗?”
绮空微微地地侧起头,用着一贯的语气问道。
“如果你不怕我一时兴起连你也干掉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绮空为难地挠了挠脸颊,露出一丝苦笑。
“还是饶了我吧。”
“看来你还是挺清楚的嘛。”
“哎呀,承蒙夸奖。”
绮空左右地晃了晃头,随意地将手中的书包丢在地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为谈话被突兀地打断而感到不爽。
“只能说你不走运了。”
这么说着的绮空,猛地向后蹬腿。瞬间便从原先的位置上消失,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甲虫形的异化者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地将双手交叉护住头部。
“即便是失去了理智,但就总体来说还是变强了啊。”
随着话语一并落下的,还有绮空那被层层海雾所包裹住的右拳。凌厉的拳风将绮空身上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
巨大的响声在异化者的双臂上炸开。
啪啦、啪啦。
异化者的双臂,被硬生生地弄成了碎块。覆盖在身体上的甲壳也产生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裂痕,有些部位甚至还开始剥落。
求生的本能让重重跌倒的异化者不顾严重的伤势,奋力地爬起。
“还真不是盖得啊,虫系的装甲。”
绮空甩了甩微微感到疼痛的右手,轻描淡述道。
“好了,别跑了。”
异化者脖子瞬间便被绮空折断。异化者瘫倒在地并抽搐了几下之后,便没了生命的迹象。
“反正,你也跑不掉了。”
绮空淡然地补充道。
目睹同伴被轻松击杀之后,另一名异化者趁着绮空还未回过头来。展开双翼,逃走了。
“啊,被逃掉了。”
见状的绮空丝毫没有想要追赶的意思,即便那对自己来说只不过是需要再蹬多一下的距离。
让我见识见识吧。
最凶暴的异化者——agguk的力量吧。
就像是等待盛宴开场一般,绮空愉快地闭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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